作品中的幽灵：AI可能终结艺术吗？之3.4

第三部分：媒介的全面重塑

就在2022年生成式AI（Generative AI）的浪潮（如Midjourney）即将淹没一切的前夜，数字世界正在经历另一场截然不同的狂热：2021年的NFT“淘金热”。

这绝非巧合。

AI（作为“无限供给”的引擎）和NFT（作为“人为稀缺”的机制）是同一枚硬币的两面。它们共同上演了一场关于“数字价值”的、充满矛盾的辩证法。

2021年的狂热与泡沫

2021年是NFT（非同质化代币）的元年。

全球市场募资额“飙升逾128倍”。苏富比（Sotheby's）等国际大型艺术机构入场，数字艺术家Beeple的作品《Everydays: The First 5000 Days》在佳士得拍卖行以6900万美元的天价售出。NFT伴随“元宇宙”议题，成为市场最炙手可热的词汇。

然而，这种狂热很快招致了“NFT泡沫化”的批评。市场充斥着“吹牛诈骗、洗钱资恐”，被视为“魔鬼”。

台湾文化大学的沈高毅教授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其泡沫的本质：NFT吸引了大量“期待透过NFT快速赚钱的参与者”。他们“竞相用高额价格购买，只是期待其他人会用更高的价格收购”。

这场泡沫在2022年（讽刺的是，恰好在AI艺术爆发的同时）破裂了。到了2024年，据dappGambl网站分析，超过73000个NFT藏品中，95%被认为“没有实际用途或价值”，基本上“一文不值”。

NFT的“天使”面：解决数字艺术的“原罪”

但是，如果仅仅将NFT视为泡沫，就忽视了它试图解决的真正问题。NFT的“天使”面在于它为数字艺术（尤其是AI生成的数字艺术）提供了“价值”的基石。

NFT的技术支撑是“区块链技术作为身分数字验证”。其“不可篡改、不可替代的特性”解决了数字艺术品的“原罪”——即可被无限复制。

在AI浪潮（第1篇）之前，数字艺术（如Photoshop作品）的创作尚且需要“时间”。而生成式AI（如Midjourney）的出现，使得“任何人”都可以在“几秒钟”内生成“海量”的、高质量的“艺术品”。

这导致了数字艺术的恶性通货膨胀和价值的无限稀释。

AI与NFT的“共生-寄生”辩证法

此时，AI和NFT的“共生-寄生”关系便显现了：

NFT的出现，为AI即将生成的“洪水”提供了一个“出口”。金融科技公司Amber Group指出，NFT应用到数字艺术收藏上，能“大幅提升艺术品交易的流通性”。

NFT“不管”这张图片是“AI一秒钟生成”还是“艺术家一年画成”，它只关心“这个‘特定’的Token（代币）是否‘唯一’”。

因此，2021年的NFT泡沫，在很大程度上是由AI即将带来的“无限供给”的“恐惧”所催生的。它不是在为“艺术”定价——在AI时代，基于“风格”和“技巧”的艺术价值正在（如第7篇所述）崩溃。

NFT的“滥觞”在于，它试图在一个“无限复制”的数字世界里，强行引入“物理世界”的稀缺性。它是在为“数字稀缺性”这门技术的“概念本身”定价。而2022年的市场崩盘表明，这场赌博（至少在第一轮）失败了。